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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二十一）

“凤火出，金瓯殇……”

花满楼闻言大惊：“有人在觊觎凤火石脉？”

陆小凤缓缓点头：“母亲既然临终提点，定有她的道理。凤火石是何等凶险的火矿……”

“可是童谣里为什么要提‘金瓯’？”花满楼又道，“凤火石再厉害，还能烧掉大明疆土不成？”

陆小凤摇头道：“火只是工具，当然烧不掉疆土，可这工具若是落到居心叵测之人手里，就难保金瓯无缺了。”

花满楼恍然看清了事态，他沉着声音道：“那日我们在路上遇见的两个外族人……”

陆小凤叹了口气：“如果只是外族人倒不足为惧，怕只怕人心不齐，难以御外。”

花满楼只觉脊背一阵寒凉：“百鸟族中竟有人私通外族？”

陆小凤笃定道：“若不然，那两个外族人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暴露。而且，在百鸟林不能轻易调动内功这件事，应当也是族人告诉他们的。”

花满楼道：“你一定已有打算了。”

陆小凤却难得迟疑了，他看向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花满楼，缓缓道：“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的还是错的……”

花满楼笑了笑，将他搂紧了些：“无论你要做什么，都改变不了你是陆小凤的事实。陆小凤的初心，我从不怀疑。你只需要记得，只要花满楼还在，陆小凤就永远不会孤军奋战。”

刚刚失去了精神领袖的百鸟寨，目之所及都是一派死气沉沉的哀恸。往日嬉闹的孩童都安静下来，他们虽不懂这一场葬礼的意义，却仿佛凭借着孩子的敏感天性，预见到了一场正在酝酿的暴风雨。

失踪了一整天的陆小凤突然出现在了大寨老的木屋前。

夜已经深了，每日服用巫医特制药的花满楼早已陷入黑甜乡，故而陆小凤轻易瞒过了他。

被陆小凤轻易瞒过的，还有木屋内相谈正欢的主宾几人。

其实陆小凤此来本是想与大寨老商议抵御外族之策的，不想正巧赶上大寨老屋中有客。他正要离去之时，却忽听屋内传出一阵大笑声来——

“……如此甚好，大寨老果然是明事理之人。”

陆小凤站在木屋的底层，透过木板望到二楼去，见说话的是个披着黑斗篷的陌生人。

他暗自心惊，这不正是那日遇见的外族人！何其讽刺，与外族勾结的人竟然就是寨子的当权者。陆小凤怒意顿生，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。

“那碍事的凤主既然死了，你们应当也没什么顾忌了。事成之后，土司大人定然不会亏待了诸位，等咱们土司大人成了云南王，少不得也得封大寨老一个后楚王当一当。”

屋内众人齐笑起来，浑然不觉这一番谈话早已被陆小凤听了个全。

陆小凤心道，是了，云南地界上一向不太平，云南土司野心勃勃，早就想自立为王。云南距百鸟林不远，若得了林中的凤火石制成火弹，莫说一个云南，就是整个大明，恐怕都要尽落蛮夷之手。

屋中又有人发话了：“只是这凤火一旦燃起极难熄灭，少不得也会误伤了自己人，不知大寨老可有良策？”

大寨老阴测测地一笑：“这个请诸位放心，老凤凰虽没了，却留下了一只带软肋的小凤凰。只要控制了他，无异于控制了凤火。”

本该勃然大怒的陆小凤听了这话，竟不怒反笑起来，他心道：你既看得起我，可别怪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。

陆小凤的洗髓已进行了将近一月，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。

花满楼吃了一个月的药，那双眼睛也已做好了准备，只等巫医施以最后的圣手。

如果他们的烦恼仅限于此，生活该是何其简单明了，至少希望是看得见的，光明是摸得着的。

只可惜他们面临的麻烦远远不止于此。

陆小凤要想办法劝说花满楼离开百鸟林，这已经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；百鸟林还面临着被迫集体卖国的危难，身为凤主的继任者，他有义务坚守职责；更何况，他首先还是一个大明的子民，眼见着整个国家都将面临生灵涂炭，他如何能撒手不管。

思及此，坐在床沿上的陆小凤重重叹了口气。

他用目光描画着花满楼安然熟睡的眉眼，心中的酸涩又涌上来，如果注定不能给他天长地久的相守，那至少也要给他不再消失的光明。

这是他现在唯一自私的、个人的心愿了。

花满楼说得对，无论陆小凤要做什么，都改变不了他是陆小凤这个事实。陆小凤永远不会背弃责任与信义，更不会在麻烦面前退缩，对于时常被运气垂青的陆小凤而言，再多的麻烦也总会一件一件解决。

只是他也常常会忘记，运气并非总是会眷顾他。

又到了午时，花满楼该喝药的时候。

陆小凤端着药过来，如往常一般将那只黒釉大碗置在花满楼面前。

通常情况下，花满楼都会毫不犹豫地端起碗来把药倒进喉咙里。

但今天他却抬起头道：“陆小凤，我觉得我越来越怕苦了。”

陆小凤坏笑道：“这可是稀奇，花公子也会有闹孩子脾气不喝药的时候。”

花满楼也不否认，大大方方抱着胳膊道：“我以前是不是太好哄了，总感觉便宜了你。”

陆小凤彻底乐了，不由笑道：“好，病人难得耍一耍脾气，在下岂有不顺着的道理。你等着，我去给你讨块蜜饯来。”

说罢他便出了门，丝毫不曾察觉出什么不妥。

只见花满楼迅速将那碗药端至窗前，一倾手便全洒进了窗外的树丛中。接着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碗色味相近的药来，照着方才的位置将碗摆了回去。

陆小凤回来得很快，一进门就将几颗果子抛了过来。

“一时找不到蜜饯，倒找到了几颗甘甜爽脆的野果。你先喝药，再尝尝这野果，保证比蜜饯还甜。”

花满楼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会儿，拧着眉头把药灌了下去。

其实这药一点都不苦。

这是他专门熬来醒神的药。

陆小凤有事瞒着他，他不能再放任自己一睡两三个时辰。

他昨天才刚刚许诺过，“只要花满楼还在，陆小凤就永远不会孤军奋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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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初说好的“江湖，情仇，家国，阴谋”，现在终于全都浮出水面啦，希望没有让大家等得太不耐烦。

就像文里说的那样，麻烦总会一个一个解决，大家安心等待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吧。

至于花花会发现什么，发现了以后会作何反应，明天揭晓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