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陆花陆】声声只道不如归 （二十六）
（二十六）
陆小凤冷哼一声：“我在说什么，你比我清楚。你既是为寨老们做事，又何必独自前来这里同我周旋，直接叫上那群老头儿岂不更痛快。”
言杜鹃闻言冷下脸来：“你都知道了。”
陆小凤换了一只手去握匕首，语气凉凉道：“我娘在去世前把寨子隐晦相托，若不是当时在场的人让她顾忌，她怎会不详细清楚地嘱咐我。然而当时在场的，只有花满楼、你和我。”
言杜鹃越发失态：“你竟不会怀疑花满楼半点？”
陆小凤突然笑起来，像是在笑一个幼稚的小儿：“花满楼是个宁愿伤害自己，也不会去害别人的傻子，哪里像言兄这么聪明。”
言杜鹃被他话里的嘲讽深深刺痛，狞笑了一声道：“不错，我的确是寨老的人。花满楼找巫医治疗眼疾的事，就是我提供的消息，那晚他们若是捉住了花满楼，你当也难有这般神气了。”
陆小凤紧紧攥着匕首，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：“若没有这件事，我也不会与你追究，只可惜，想动花满楼的人，这辈子我只放过了一个。”①
言杜鹃难以置信道：“你当真要为了他和我动手？你可知道这放血毁石的做法从未有人尝试过，若放干了你的血都难以毁掉这些石头，那时你又该当如何？”
陆小凤摇头苦笑：“言杜鹃啊言杜鹃，枉我当你是个聪明人，你竟以为我毁掉凤火石脉只是为了和花满楼重聚。你难道看不见族人每日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，看不见几个寨老做着怎样伤天害理的勾当吗？”
言杜鹃似有所动，目光闪烁却难以反驳：“我……”
陆小凤乘胜追击道：“你的父亲也曾是备受族人尊敬的大寨老，当年为了抵御外族不惜豁出性命，他若知道你如今这般卖国求荣，只怕九泉之下也难得安宁……”
“不！不是这样……”言杜鹃激动地打断了陆小凤，“你以为我是为了谁，我是为了……”
“杜鹃。”陆小凤也打断了他，“我知道，只是你这番心意，陆某承受不起。”
言杜鹃怔愣住，却听陆小凤又道：“即使没有花满楼，我也只可能拿你当兄弟。你不是也曾说过，我娘一直将你视如己出……”
这句话似乎是最致命的一击，让言杜鹃浑身一震，随即低着头不甘道：“是我对不起夫人，她的确待我如亲子……也罢，就当是我为夫人最后再做一件事。我去替你拖住寨老，你……好自为之吧。”
陆小凤欣然点头：“那便有劳言兄了。”
说完，他便毫不犹豫地深深划开两只腕子，平躺在了祭坛上。鲜血一滴一滴落进了石砖中，顺着凹槽缓缓流向矿心。
言杜鹃紧握着拳头，最终还是无言离去，扔下了一个长长的叹息。
继任大典已经开始了，寨老们在台上正襟危坐，最中央留给新凤主的位子却空空如也。
大寨老一拍桌子，怒道：“继任大典这等大事岂能拖延，这个陆小凤，简直不像话！”
刚刚赶回来的言杜鹃略一思虑，凑到大寨老耳边道：“这小子一向懒怠早起，这样的场合他都没赶过来，想也知道现下一定正在床上睡着呢。咱们不如就趁现在……”
大寨老托着下巴啧么了一番，轻声问道：“那蛊你可带来了？”
言杜鹃笑盈盈的点头：“这是自然。”
“好。”大寨老扬声道，“新凤主身体有恙，继任大典改到下午再办。”
族人们切切嚓嚓地议论起来，指指点点间带着几分对众寨老的不恭，不过最终也还是被哄散了。
大寨老带着一帮人，气势汹汹地朝着陆小凤的住所而去。
当然注定是要扑个空的。
大寨老一脚踢开空屋的房门，气急败坏般扫落了桌上的器具。
“这个臭小子去哪了？继任大典都不来，难道凤主这般尊贵的位子，他也看不上眼？”
言杜鹃佯作愤怒，也随着骂了一句：“这死凤凰能去哪儿？”
大寨老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，眼中悍光爆射：“坏了！”
他拧身飞掠出去，不忘喊道：“尔等速速随我来！”
空山无人迹，唯有鹧鸪啼。
自出了百鸟林，花满楼就没再听过朱雀那独特而摄人心魄的清鸣。
鹧鸪，唯有鹧鸪的叫声萦绕耳畔。
“行不得也哥哥……行不得也哥哥……”
花满楼停下来回望着身后一重重山，不由得苦笑：“陆小凤，你听，连鸟儿都对我说‘行不得’。”
他心里还有半句话，即使这山中再无别人，他也没有将那半句话吐出来。
鹧鸪本不会出现在深山密林中，花满楼其实很想问一问陆小凤：“凤凰既是百鸟之主，那这鹧鸪，是否也是受了你的指示才始终缠在我身边，一声声叫着‘行不得’？”
但无论他是否问出来，都难以得到陆小凤的答案了。
花满楼出了百鸟林后并没有走出太远，而是一直在附近的山间躞蹀盘桓，久难离去。
他把这归罪到鸟儿的啼叫，其实鸟儿何罪之有，不过是他自己放不下罢了。
复明并没有带给他怎样的喜悦，他似乎都不记得有这一回事，更加忘记了欣赏沿路的景色。
然而就在他挣扎着想要踏上回程时，他又听到了一声长鸣，清泠悦耳，赫然竟是朱雀！
花满楼猛地抬起头来，便见不远处有一山洞。他虽是第一次看见这番景象，闭上眼时却觉得周遭的感觉极为熟悉，便隐约猜到了这是何处。
他提步向着山洞走去。
陆小凤和花满楼最初寻找百鸟林时就曾路过此山，在一个山洞里见到了位老前辈，并被这位老前辈引着，走进了百鸟林外的第一道阵法。
花满楼如今又遇的这个山洞，正是当时那位老前辈的栖身处。
他走进来，便见有一老者静坐在地面上。老人不作中原打扮，竟与百鸟族人的着装相仿。
花满楼一拱手：“叨扰了，不知前辈可还记得在下？”
老人神色淡淡，既不喜也不恼，只是招了招手道：“公子客气了，进来歇歇脚吧。”
花满楼默默坐下，就听那老人接着道：“初见公子时，公子虽眼盲，却心如澄湖；此番再见公子，公子已视物如常，却又因何而心神难安？”
花满楼苦笑着摇头，只道一言难尽。就在他想要从头说起时，却听洞外猝然惊起一阵凄厉的鸟鸣。
鸣叫声来自不同的鸟儿，来自远近高低四面八方，杂乱的，此起彼伏的，却又有着一样的悲绝萧索。
像是百鸟齐鸣的挽歌。
花满楼霍然站起身来，脸上带着惊惶。
他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，既急又缓地开口道：“敢问前辈，这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身后传来那老人幽幽一声长叹：“这是它们，在哀颂一只凤凰啊……”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如果在这里打end会不会被打死XD
大家放心还没到结局，不过也就剩一到两章的样子了。
打了①的那句话里，小凤凰指的是《红衣新娘》里的孟茜啦，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她不。
百鸟齐鸣挽歌之后的真相是……（我有说过每章都会反转的吧！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