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年雪里(上)

极乐番外,主双关,微量周关

番外与正文的甜虐程度通常成反比。—— 壹壹定律



年年雪里 (上)



我父亲第一次离家,是在一个冬季。

他说学校组织交流学习,在广袤的西伯利亚,一个生长寒流的地方。

那时他才十九二十岁,撒的谎漏洞百出,所幸,我那一向没正形的爸同样是十九二十岁。

所以他毫不怀疑我父亲的说辞,他只担心他会冷。天一落雪,他就家中深夜坐,想着远行人。

可父亲分明是去执行任务的,远在西南边陲,一个寒流到达不了的地方。

我爸不知情,只管等啊等,在漫天飞雪里等。我父亲就这么瞒着他,在无雪的地狱里九死一生。

他们共同煎熬了一整个冬天。

冬日结束的时候,父亲终于勉强完成任务,命运却在他面前陡然转弯。他用日益病弱的身体独自承受了一切,秘密的、痛苦的、骇人听闻的一切。

他不知道,从此以后,冬季也成了我爸的隐痛。

爸总怕下一个冬日,他挚爱却无法表白的人又会离开。他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,好巧不巧,偏偏这条最不该成真的预言屡次成真。

最后一次,是在我出生前的那个冬季。


——节选自少年作家关涛某成名作《年年雪里》




关于那场死而复生的救赎,关宏峰只留下了零散混乱的记忆片段。

“哥,别怕,不会很疼……”

这大概是关宏宇对他说的为数不多的谎话里,最敷衍了事的一条。

不疼,怎么会不疼,钙质器官深深陷进皮肉,物理入侵的同时也引发剧烈不可逆的化学反应。

疼痛以他颈后的腺体为中心怦然炸开,形如烟花,时效也如烟花,几秒功夫就散了,留下难言的麻和胀。关宏峰形神都涣散在对方怀里,心甘情愿交出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。

关宏宇单方面幻想过无数次的动作,也在他单方面的猝不及防里完成了。表现出先知般从容的,反而是从未奢求过这一天的关宏峰。

为报复关宏宇那句哄孩子似的“不会很疼”,他拽着对方汗透的背心,轻飘飘说了句“死都不怕”,惹红了关宏宇的眼睛。

疼啊,疼是真疼,可他的笑也是真笑,他的快乐也是真快乐,他的死且不惧,也是真的死且不惧。

他等这份疼,毕竟已经等了太久,不只是别后忆相逢。

他曾把一部分生命放在关宏宇那里,现在,关宏宇也把自己的一部分交给了关宏峰。如同榫卯相契,两个灵魂从此严丝合缝,拆是拆不开的,只能囫囵个儿投进碎石机里,一亡具亡。

所以从这一刻开始,关宏峰再也无法慷慨赴死了,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。他始终记得关宏宇那句话,“共命鸟,不独亡”。

他们俩大概都想不到,此后数年,关家“涛”字辈出了个后生,竟能原封不动继承他爹的胆大包天,扯闲篇儿天赋奇佳,借打油诗精准总结了自己两位直系亲属这段可歌可泣的“共命史”。

“把一块泥,捻一个你,塑一个我……我泥中有你,你泥中有我;我与你生同一个衾,死同一个椁。” 



关宏宇在自己的知天命之年,常为此不肖子头疼不已,每每能气得丧失理智,重温追兄年代的气急败坏。偏这厮鬼灵精得很,比着关宏宇年轻时候算是进阶一大步,自己斗不过就请外援,绝招是躲在关宏峰身后冲他吵吵:“我拿你当亲爸,你拿我当干儿子是吧!”

关宏宇只能扼腕长叹,教子无方,悔之晚矣。

十几年前那个瞬间,他又惊又喜到险些精神失常,想想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。关宏峰苏醒后常常问他,听到那个消息到底做了什么反应,关宏宇始终顾左右而言他,誓死要把人生中最后一次黑历史带进坟墓。

彼时炸弹危机刚刚解除,关宏峰在密室里接受抢救,错过了关宏宇那段张力十足的准爸反应。

后来,关宏峰从周舒桐那儿得到了权威曝光。

“关老师你不知道,他劲儿可大了,挣命想往手术台上扑,我和师姐、汪哥三个人合力都差点没拽住他。

好不容易挨到医生出来,师兄,不是,师叔……好像也不对……算了,就是您弟弟,立刻挣出去抓医生,硬逼人报平安。

医生脾气真好,不但没生气,还笑着给他报喜,刚表示您暂时脱离危险,他就咕咚一声跪地上了,架都架不起来。我其实挺理解他的,毕竟我腿也特别软,就跟刚玩完蹦极一样。

紧接着,医生宣布了那个消息。跟您说实话,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幻听。

然后?然后就开始瞎寻思呗,想什么的都有。有愤愤不平,以为您受强迫被糟蹋的;有红着眼圈,觉得您忍辱负重当了‘压寨夫人’的;甚至还有人一脸八卦,笃定孩子是周队的;就是没什么人相信那会是……

毕竟你们做了很大胆的事,完全不顾世俗眼光,连伦理的圈都跳出来了。我们很难相信,那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您身上。

但您弟弟好像知道真相,我能看出来,他虽然比我们还震惊,可那惊是带着欣喜的。只不过压抑到极致了,酷似失魂落魄,其实是欣喜若狂。

他在地上跪了很久,谁说也不听,谁捞也不动,像是真的丢了魂。直到亚楠姐得到消息赶过来,狠狠抽了他一巴掌。

‘你做这死样给谁看,关队还在里头呢,就不能让他省点心?就不能让他踏踏实实依靠你一回?’

她是这么说的。

他听完就清醒了,连甩自己三个耳光,爬起来活脱脱变了一个人。那感觉像是……嗯……像是一下子沉了很多,我是说灵魂,灵魂厚重了很多。他肩膀上扛着东西,甘之如饴地扛着东西。

我忽然想换个说法,您别介意。我想起那些总也长不大的男人,眼里突然有了家庭的样子,桀骜不逊、孤注一掷的任性少了很多。

他似乎是在那个瞬间突然意识到,一人份的责任,现在变成三人份了……”



关宏宇于是扛着三人份的责任,把这场救赎收了尾,尾声刚好落在年底。

那个冬季总是连续几日地阴着天,甚至还下过一场雷雨,像是有意要为故事烘托该有的气氛。

可腊八这天,阴云毫无征兆地散尽了。

关宏峰睁开眼,天光已经大亮。漏光的老窗帘前几天彻底宣告退休,现在当班的是块条纹新布。虽然新,似乎仍嫌单薄,房间里透进一片氤氲的柔光。

关宏峰把头轻轻向外挪,从关宏宇颈窝里退出来,拉出一个刚刚好能看清对方睡颜的距离。

关宏宇睡得很稳当,一动不动,半点儿没有要醒的意思。关宏峰看着看着就笑了,想起小时候关二少爷五花八门的迟到轶事,多数时候是源于赖床。

“关老师,您弟弟好看不?”

关宏峰一愣,目光正面撞进关宏宇眼里。那双眼戏谑睁着,明显醒来已久,说不定醒得比他还早。

“幼稚。”关宏峰嫌弃他,可惜嘴角翘着,威慑力小于等于零。

“唉!”关宏宇一使劲翻了个面,把他哥拢在身下,“夸我句好看你也不亏啊,我好看不就是你好看。”

关宏峰直挺挺躺着,生怕关宏宇没轻没重,误伤在场的第三者。

“哥,你这样我太有危机感了。你这可是有了小的忘了大的,以后我在咱家还有没有地位了。”

他说着就亲下来,从额头一路往下,嘴上不忿得很,动作却十分有轻有重。关宏峰半推半就地应付,并不真的反抗。

关宏宇从背心下面探进手去,上下两路搞合围,耐性技巧恐怕全津港无人能出其右。就在空气里已经有檀香弥漫的时候,他突然僵住,手指顿在关宏峰心口的位置。

那里有一个微创伤疤,埋着韩彬留下的芯片。

关宏峰立刻反应过来,覆住他的手轻声道:“没事,不疼。”

这话他说过太多遍,引申义与字面意思完全相反,关宏宇是不会信的。

眼看气氛又要往煽情的方向发展,关宏峰无奈笑笑,瞟一眼表:“八点了,饿了。”

关宏宇默默叹气,他哥惯会转移话题,善意到可恨。可他也的确不忍心破坏对方情绪,只能翻身坐起来:“得,给你们爷儿俩弄点吃的去。”

关宏峰却拽住他:“别忙活了,路上买点就行。”

“路上?”

“你忘了,他们今天出发,我们得去送送。”


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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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告诉我甜不甜,快!

↑来自一个由于太紧张而味觉失灵的灵魂写手的呼救


明晚放后半篇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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