壹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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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九）

这一次是陆小凤走在前面。

他拉着花满楼的手，走得很快，也很坚定。

花满楼心中了然，陆小凤不听声音就能确认方向，说明他一定还知道些别的东西，没有说出来。

但花满楼也没有去问。

当一个人把自己隐藏了半辈子的过往向你合盘托出，大概便是将你看作他自身的一部分了。

这份信任，花满楼受得起，也给得起。

所以他不问，只把自己交到陆小凤手里，不管他会将自己带往何处。

不用费神去分辨声音，花满楼完全放松下来，只觉得这些鸟鸣又重新变得悦耳起来。

走了不足一刻钟，陆小凤拽了拽花满楼，刹住了步子。

花满楼道：“这便到了？”

陆小凤摇摇头，道：“百步已走九十九。”

花满楼微笑道：“这最后一步如何？”

二人从林子里一路走过来，路是慢慢在变宽的，此刻他们已站在路的尽头。

路的尽头，亦是林子的边缘。

他们已出了林子，面前是两道峭壁，如同两把利剑破土而出，直插云霄。两壁之间仅有一道狭窄的缝隙，堪堪能容两人并肩而行。这本来是不值一提的，然而他们毕竟还未出阵法，这里自然也仍藏玄机。

仔细看去，便可知这道山谷并非平地，而是由错落不一的石桩铺成路。石桩彼此之间相隔约有一尺，连绵不绝，一直铺到缝隙的尽头。

陆小凤将脑中闪回的画面消化了片刻，对花满楼道：“这里的每一根石桩，踩上去都会触发机关，引出暗器。如果不走石桩，石桩之下的黑水恐怕更不是善茬，这个颜色，想来定为奇毒。”

花满楼叹口气：“也罢，以我们的身手，即便是直接闯过去亦能有胜算。”

陆小凤却笑了笑：“直接闯过去，岂不是浪费了布阵人的一番心思。你可知即便是暗器，也有‘友好示意’和‘杀气腾腾’的区别。”

花满楼闻言便知他已有对策，便耐心等他下文。

陆小凤果然道：“我先过去，你跟在我身后一丈远的地方，踩着我踩过的石桩走过来。”说完他便往里走，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：“切记不要踩错了。”

花满楼笑道：“论辨位，我比你强。只是你在前面，务必要小心暗器。”

陆小凤点点头，站上了第一道石桩。

只见他甫一触碰到石桩，便有一只火球从左上方的崖壁飞射而出。陆小凤急忙弯腰，火球擦着他的背飞过去。此时右侧石壁竟洞开一道小门，将火球准确无误地吞了进去。

小门立时合上，谷内重归一片静寂，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陆小凤匆忙间略略瞥了一眼那火球，便见这竟是一只飞鸟状的暗器，明明是金石材质，却周身附着火苗，十分奇异。

他此刻突然意识到，石桩之下的黑水恐怕不是毒，而是石漆①。若走错了石桩，石壁上便不会打开小门将暗器收回，火球就势落下去，此处必成一片火海，叫人难逃生天。

“陆小凤，你没事吧？”

花满楼立于谷外有些着急，陆小凤回头道：“你放心，只管好好记路。”

他合眼回忆了片刻，踏上第二个石桩。这次的火球是从右下飞出，陆小凤竟像有预知能力一般提前抬起了右脚，一式金鸡独立，安然无恙地躲过了暗器。

他嘴角一勾，心中已然有数。

“花兄，你可跟好了，我下面要加速了。”

陆小凤说完便果真快速踏了过去，每到一处便换一个动作，连起来看只觉得身形诡异。他动作虽不熟练，却似乎熟识套路，竟也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最后。

花满楼就跟在他身后一丈处，踩着他走过的石桩安全着陆。

陆小凤伸手扶住跳下最后一道石桩的花满楼，目光透过刚刚穿过的山谷，看着谷外一线宽的天地，喃喃道：“好一道精妙的离卦阵，只是‘离’同‘罹’，到底不祥了些。”

花满楼担忧道：“你嘟嘟囔囔，说了些什么？”

陆小凤微笑摇头：“没什么，走吧，我们已到百鸟林了。”

花满楼却道：“到是到了，可这偌大的林子，你知道去哪里找人？”

陆小凤哈哈一笑：“你可别说我欺负你看不见，这不正有个牌子写着——‘寻医问药，往南走’。”

花满楼无奈道：“还说你不是欺负我看不见。”

说完他竟自顾往南去了，陆小凤连忙跟上：“唉，这就生气了，花兄，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
他们往南行了三四里路，路上林木幽雅，清鸣啁啾，实在比外面美好了不知几倍。

这些树高大茂密，与江南的林子相差许多。林间湿气极重，飞虫走兽也尽数长相奇特。陆小凤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，却越看越觉得熟悉，也越看越觉得不安。

他突然停了下来，花满楼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陆小凤道：“前面有条岔道。”

花满楼还没来得及皱眉，陆小凤竟牵起他又迈开了步子。

花满楼惊道：“你不是说有岔道？”

陆小凤淡淡道：“我已知道该走哪一条。”

花满楼没再追问，他想起陆小凤不久前说的那些话，这个地方，大概真的与他有些渊源。

陆小凤毫无犹疑地走着，走出不足一里，视野中便果真现出一幢木屋。

木屋搭了两层，下层只有几根桩子，上层才用来住人。陆小凤和花满楼立在木屋不远处，并没有马上近前去。

陆小凤坚定了一路，却在此刻有了迟疑。

花满楼柔声道：“你若不想上去，我们便回家。”

陆小凤缓缓摇头：“我想不想有什么要紧，此行本是为了黄姑娘的病和你的眼睛而来。”

他定了定心神，拉着花满楼走上了木梯。

两人站在门口，陆小凤高声道：“打搅了，请问有人在里面吗？”

没有人回应。

陆小凤等了片刻，便直接伸手推门。

木门吱悠一声缓缓而开。

屋子里十分昏暗，一应器具陈设都新奇古怪，空气里还弥漫着陈苦的草药味。

陆小凤和花满楼向里间走去。

里间的门上只有一道半长的帘子，绣艺精巧，色彩浓烈。陆小凤伸手挑开，便见内室的角落置了一张席，席上躺着一个人。

“前辈？”

他唤了一声，席上的人却不作回答。

陆小凤和花满楼同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。

他们小心靠过去。

陆小凤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线，他来到那人身边，定睛看过去。

这一眼却让他心头一颤。

此人面色青灰，全不见呼吸起伏，竟不像个活人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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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石漆：石油

说好的三章以内给答案，我竟然打了擦边球。十分抱歉啦，他们到底能不能顺利求医，下一章一定揭晓。

阵法什么的还是那句话，大家看个热闹就好。

请珍惜难得霸气的陆小鸡_(:зゝ∠)_